65.寻找谜团

大岛晴一终于等来他不想面对的情报，中队长小业秋草在去曹家集的路上遇到伏击身负重伤。重伤的说法是有客气尊重的含义在里面，小业秋草的反应很快但没有快过子弹。准确地说是奄奄一息。他最先得到包扎，报信的前脚走，他后脚就死了。日方以后也没有公布他的死讯。

小业秋草的步兵中队不是一支齐装满员的中队，从开赴县城驻扎就不够数，编制约一百二十三人。除去伤号与后勤，这次出发的队伍有八十人是能够全力作战的精锐，他们是唯一的机动部队。游击队在武器人员和战术根本无法与这支武装到牙齿的日军作战，一直以来小业秋草的队伍从未遇到过劲敌，骄横无限。正如范恒所判断的，乡下各个据点以守为主，一旦发生大的战斗，小业秋草马上出动增援。日军将有限的军事力量最大化，经常进行恐吓式的扫荡。水牛山根据地建立后，游击队在范恒大力训练下涣然一新，战士们的战斗素养与纪律突飞猛进，范恒准备利用鬼子的执拗自大进行一次伏击。

重机枪与轻机枪各一挺。

伏击是在一段平缓路段的凹陷处进行的，猛烈的子弹似乎从平地冒出来，一排又一排手榴弹瞬间击中急速行进的队伍。据逃生的士兵描述，游击队人数不多，队伍距伏击点约五十米左右，尤其那两挺机枪有打不完的子弹，两条吃人的火舌来来回回，直到手榴弹忽然消失，两条火舌不间断继续闪烁。日军根本来不及做出反映就倒下几十人，卧倒的士兵面对角度不大的仰角反击进行的很别扭，尽管日军士兵训练有素，但反应的太迟钝。后面还没有下坡的士兵也被对面的机枪平射倒下，这样的战斗与过去肆意扫荡杀戮不同，日军成为弱者。伏击者的胆量令人咋舌，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地形和距离开战，何况只有区区几十人，这不符合军事常识。

小业秋草最先中弹，他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头。

路的两边是泥塘，跳进去的人成活靶子，日军终于崩溃了。当有一个人带头向回跑路，接下来的伤亡可想而知，队伍被打残了，伏击变成子弹的追杀，反而一直卧倒不动的士兵幸存但也个个带伤。

这个夜晚天空安静，漆黑的天地间涂着一层朦胧白色。有人说有雨，雨还不小，有人说雨早就停了，看见的是枪声。

没有追击，没有打扫战场，枪声停止伏击者消失。

战斗结束很久才有幸存的日本兵爬起来，最后在对方阵地上发现小山似的弹壳。

清晨，县城大街的角落出现传单，落款是水牛山抗日游击队，这是姜运长的手笔。击毙县长和米仓雄就是他和助手干的。姜运长对这一带的地形了若指掌，接近翠月楼的时间比张发旺还早。姜运长已经侦察过一次，他有着丰富的游击经验，没有冲动。他看出丁纯非常想营救被困的人，只是限于身份和能力，丁纯走后，他有了跃跃欲试的感觉。出去找到助手，助手的枪法不凡，这也是给他当助手的原因，丁河指示他们今后负责执行县里的武装行动。助手听懂他的意思，你是领导，你说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姜运长说先回去拿枪。从夹墙里取出枪支弹药，姜运长说现在执行我的命令，记住，是我的命令！下命令就得承担责任。

从一个简陋的茅房里爬上屋顶，手脚放轻穿墙越脊，找到合适的角度隐藏，耐心等待时机，一击即中，全身而退！

打蛇打七寸，姜运长拿捏的恰倒好处，如果没有机会出手宁可放弃。被石苏、黎平、小呼延、张发旺折磨了一天的敌人意志终于垮掉。石苏与黎平牺牲，小呼延狠命袭击后迅速离开，张发旺逃脱。

姜运长的战斗还没结束，他与助手分手回到杂货店一夜无眠，得把这次战斗的报告写出来同时写了不少传单，早晨随着进城的人流将传单撒到大街小巷。

丁河没想到翠月楼的枪战竟然击毙县长，小林来到小院带来丁纯的情报，火车站的侦缉队死伤惨重几乎全队覆灭，侦缉队队长米仓雄被击毙。

石苏，她默念这个似乎是熟悉的名字。丁纯介绍过他的情况，原计划枪支交易结束后将石苏发展过来，不料发生这样的意外。

丁河决定离开县城转移去水牛山，老中医方子锦也一同前往。丁纯已经完全可以担负城里的责任，何况还有几个得力的同志协同作战。水牛山根据地的开辟给交通线极大的帮助，有了这个坚固的落脚点过路的同志可以绕过县城从几个方向进入通过，路程的增加安全性也在增加，加强水牛山的领导建设势在必行。上级给予嘉奖，她的老上级在电报加了四字评语：神来之笔。她想到牺牲的老梁，是老梁在短短的时间打下良好的基础，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丁河给姜运长在留下一张纸条，没有以往的指示和情报，写了两个字的评语：嘉奖。

丁河携带两部电台离开县城进入水牛山，其中一部是马县长收藏的。其实这部电台属于军统是辛幼亭藏起来的，马县长不知情。这部电台比丁河原有的电台设备先进，功率大，为水牛山根据地的生存发展做出极大贡献。

日军控制的火车站开始向前线运送大量兵力，对新四军根据地的扫荡正式启动。从火车站开来两个中队的日军，一个中队驻守县城，一个中队率领保安团出发去扫荡水牛山。

大岛深知后方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为了配合扫荡必须重新振作。他将梁儒心的家丁编入保安团，县城的治安完全交给秦明善，给每个警察配发长短枪，子弹充足。丁纯的侦缉队也得到弹药补充，侦缉队必须带枪上街，配合警察可以随意抓捕可疑人员以配合扫荡期间县城的安全。秦明善表现出色，丁纯积极配合，成发奎领导保安团有方，三人得到大岛晴一的重奖。秦明善建议请回洪舞，成发奎建议王大贵担任保安团副团长，丁纯建议侯三担任侦缉队副队长，大岛统统予以批准。

洪舞代理县长，洪舞又收回了输掉的一切，接管前任县长的物产和生意。

傍晚，丁纯回到西斜巷的家，刚进院子小鱼迎出房门，当家的，有人找，来了半天啦。丁纯有些奇怪，一般有人找自己不会在家里等待，最多在院子停留片刻。这是他向小鱼嘱咐过的，为了小鱼和严妈的安全必须将来客打发走。小呼延是个例外。

门口跟着出现一个清癯的老人，老人问，是丁老弟回来了？

丁纯回答，是我，您是·····？

老人也不客气，冒昧了，屋里说话。他的语气毫不见外，仿佛是请客人进到自己家。

丁纯对小鱼说，给这位老伯上茶。

小鱼说，茶沏好了，严妈病了，我上楼照看。弟弟去码头玩，叫你不要找他。严妈一直托病在家，她借故去了楼上。

目前最忙的人是小林。丁河走后，丁纯全面负责县城的情报工作，情报源源不断需要有人取回来送出去。桂天一个人忙不过来，小林主动要求完成取情报的工作，丁纯很为难。保安团去了水牛山，秦明善在局里坐镇，他的手下很得力。侦缉队没人听侯三的，凡事都得亲力亲为。侯三出现在翠月楼不是偶然的，他从水牛山回来产生疑惑，队长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大岛私下向他了解过小本子的事，瓦刀脸的小本子少了两张，侯三发誓亲眼看见瓦刀脸自己撕下两张纸不知藏到那里了。

被丁纯撕下的两页简单记录了顾安进入火车站侦缉队视线的经过，罗列着顾安出卖同志的几件事实。丁纯推测顾安后来落入瓦刀脸的手里，顾安用叛变的事实证明自己的身份，恰好也来过水牛山，瓦刀脸就把他带上，其中没有提到顾宁。顾宁还被敌人关押着，所以丁纯收起这重要的两页纸用来证明顾安的叛变与顾宁无关，为顾宁以后重新工作起到非常重要的证明。

鬼子开始征集大量劳力与物资，鉴于丁纯的经历大岛指定他配合洪舞展开任务。丁纯向洪舞表达归还西斜巷房产的愿望，洪舞反而向他表达歉意。在与梁儒心的较量中丁纯完全身不由己，这一点洪舞很清楚，洪舞也是惯走江湖之人，很会做人。丁纯承诺如果碰倒财路一定弥补，两人原本没什么恩怨把话说开反而相互熟络起来。

小鱼建议丁纯使用小林，小林的在她眼里不再是个孩子，小林保护她的时候甚至比丁纯都多。小鱼哪里知道丁纯的顾虑。

丁纯思前想后也只有小林经验丰富，接头还得自己去，这一点不能动摇。小林一副少爷打扮奔波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几天里战果颇丰无一差错，他仿佛回到了在上海的父亲身边在弄堂里呼啸的少年时光。

两人坐下。丁纯问，先生贵姓？

老人开门见山，一直找机会见你，侦缉队不方便，县里有我的眼线。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金兰谱，丁老弟看看这个。

丁纯接过一看，上有两个结义的名字，孙不平，石灼。他有些诧异。

老人说，我叫石灼。江湖就这么大，头面人物不是敌人就是朋友，老夫行走多年略有薄名，与孙不平结交已久。

孙不平是孙和平的大哥，看来对方把自己的底细了解的很清楚，那就不废话。丁纯说，辈分上您是大哥，岁数上您是长辈，怎么称呼合适？

叫大哥，我听着舒服。

丁纯起身恭敬施礼，大哥！

老弟请坐，知道你忙，咱们说话直着来，我是石苏的大伯，为石苏来的！